旗袍
你陪我成長,數草長鶯飛,我伴你到老,細看朗月清風,流年輾轉。
生時見您,三生有幸。
我的祖母曾是村裏做旗袍的好手,晚年老眼昏花做不得針線活了,仍有人慕名前來請教裁衣繡花的手藝。
祖母年輕時,是位秋水剪眸,小家碧玉的美人。那時盛興旗袍,卻因家中清貧,祖母能穿的只是粗麻布衣。
後來,祖母大了些,便去跟村裏的老師傅學做衣,專做旗袍。日子漸益,祖母的手藝見長,來押金裁衣的人也越來越多。
可惜,天不濟人時,時興旗袍的年代漸漸遠去,祖母的生意也慘淡收場,只好關了門店去當女工。
我初見祖母時,已然六歲,尚不知人事。只是喜歡祖母穿着祥雲彩繡樣式的覆盤旗袍,也喜歡祖母略施粉黛的可人模樣。
母親曾説,祖母畢生最愛旗袍,只是這樣的好物什,卻被他們遺落在歷史的長河裏了。
後來,我長大些了,祖母也想為我做身旗袍,只是我不喜歡那扣扣盤盤的衣樣浪費時間,從不穿它。
猶記姑姑嫁人的時候,祖母送了一盒金絲刺繡的單扣旗袍。印象裏,那些都是祖母兩月前點着燭火,加班加點做完的。祖母年紀大了,穿不得針,便讓我幫忙。
那晚的月色極好,皎潔的月光探到祖母斑白的發上,眼角爬滿了皺紋,聽着縫紉機“踏踏”的聲響,望着祖母嘴角的恬笑,我不禁問:
“祖母,你幹嘛要做這些個東西,盤盤扣扣的,也不嫌麻煩。”祖母卻是笑道:“你個小潑猴,這都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貝,現在淨被你們年輕人給忘了。”
後來,祖母走了,那些旗袍和縫紉機都擺到了倉庫裏。
幾年的時間,人們卻又將旗袍視作了潮流的物什,將旗袍,中國風的事物又帶入了大眾的視野,隨着時代的進步,人們對傳統文化的保護和了解也越來越多。
我去倉庫翻了兩件旗袍出來,放在枕邊。
夜裏,祖母卻入了我的夢,她穿着她最愛的面繡旗袍朝我走來,她的背後是萬家燈火,是燈火闌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