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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河流一起走過的日子作文24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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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裏有一條河流,他清澈,温暖。他曾伴着我走過了一年的光與影,那之後,他便一直活在我心裏。

與河流一起走過的日子作文2400字

三月末,水漲。村裏那條河便會變得渾濁,雨停後,過了兩三天,河水就恢復了往日的透澈。

傍河而居的人家,幾乎個個都識水性。雨季一過,天就跟着放了晴。無論年紀大小,人們都會到河裏泡泡澡。河很小,不深,從沒淹死過人。我六歲時就會游泳。每天一放課,就撒丫子跑到河邊,洗澡去了。直到家裏人喊吃飯了才回。

“我叫河流。”我認識他那天,他這樣説過。他是村裏唯一一個不會游泳的孩子,我對他已是早有耳聞。那天我一如往常下到河裏,和玩伴一起嬉鬧,那時,他就坐在岸上,黑背心,白褲衩,人字拖,在樹蔭底下坐着,光斑落在他臉上,他也不躲,就眯縫着眼睛,向上看,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我玩性大,愛跳水。就在我蹦躂着入水前,腳被玻璃渣子劃拉開了一條口子。血湧出來,與地上的水混在一起,肆意的蔓延着,那些紅色出現的要比痛覺快得多。但並不代表就真的不會痛。我倒吸一口涼氣,僵在原地,面部表情扭曲,目眥欲裂。玩伴們一個個圍上來,東扯一句,西一句,扯得我心裏發慌,我想,血再流下去人會死嗎。

“死不了。”平穩的聲線突然穿過嘈雜的人聲鑽進我耳朵裏,然後又是一隻手,將我拉上了一個小小的背。

那天,他晃悠着,一直將我揹回家才離開。離開前,他説他叫河流。就這樣,我倆成了好朋友。他家離我家不遠。傷好了,我就繼續到河裏撒歡,順帶着,就拉上他,我在水裏遊,他就在岸上看,但不再是看樹葉縫隙裏的光,而是我。有時他會跟着他父親下河放網,我就坐在船頭看着他跟他父親一塊忙活。他笑話我好吃懶做,我笑話他長得像女孩子。明明是兩句八竿子打不着的鬥嘴話,我和他卻因此笑上許久,不為什麼,就那樣燦爛,純粹的笑着。

河流上三年級,我上二年級。他總是以此為豪,時不時的,要在我面前賣弄他那幾兩墨水。

夏夜,人們三五成羣的在河灘上嘮嗑,河流就着赤腳和我一塊窩在他家的太師椅。我嚴肅的盯着他黑曜石般的眸子,道:“你的名字到底是什麼?”他撇撇嘴:“河流。”

“不對!”我大聲反駁:“你的名字叫河流,那為什麼不會游泳?”他不屑的道:“你見過河流游泳嗎?”

“……”我一時被噎的説不出話來,皺着眉頭想了半天也沒個釐頭。

他得意洋洋的將視線轉向天空:“這就是二年級和三年級的差距。”

何留,荷劉,合流……可到底是哪個?我並不知道,只是從他説出那個名字起腦子裏出現的就是“河流”這個詞。

夏末秋至,日頭也收斂了些許。村中的河到了枯水季,河中央露出一兩座小小的沙洲。下河的人基本絕跡。

河流家的院子裏有幾棵銀杏,葉子正黃到火候,又不見落,掛在樹上,陽光落下來,整個院子都是暖和的。我捧着作業,打算玩次偷襲。就扒拉着門縫,往院子裏偷瞄,河流果然在院子裏,正坐在太師椅裏曬着太陽。他穿了一件米黃色的T恤,依然隨意的搭配着一件沙灘褲,雙腿蜷着,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椅子扶手。臉上洋溢着陽光的温暖,眸子半眯,望着頭頂的樹,又或是隔着樹看天。風一吹,樹葉婆娑,光斑就在他臉上搖曳着,很好看。

我輕手輕腳的推開院子門,怕他發覺,卻又想融進剛剛的温暖,“做人要光明磊落。”他幾乎動都沒動就識破了我的小伎倆,我“哼”的一仰頭,我管你什麼磊什麼落嘞!見他不説話,我便踱着方步,走到他跟前,一彎腰,爬上太師椅,一扭一擠,佔領了我的二分之一的位置,忙活起了我的作業。風吹的銀杏葉沙沙響,光斑在我們身上跳躍,他的世界裏有我,我想。

那年寒假,村子裏下了許久的雪,對於還處於孩童時期的我,所見的便以為是整個世界。河流被他媽媽包得很嚴實,一整個冬天,只要是在屋外活動,能看到的也只有那雙眼睛。他也樂得自在,閒在的在雪地裏鬧騰,也不嚎冷。我不同,穿得太多了,我就會呼吸困難,所以和他玩雪,嚷着冷又不肯加衣服的人每每便是我,到這時他就把自己認為穿的多餘的衣服脱下來,套在我身上,然後兩人一同吸着鼻涕,邊跳腳,邊鬧騰。

冬日的河流,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河流曾告訴我説:那是因為河流想給河中的魚蝦温暖,我説:“就像你給我温暖一樣麼?”他答:“嗯。”我故意逗他:“那你也得結上一層冰。”

他只是笑,卻不説話,呼吸時噴出的白霧,一下子擋住了我的視線,讓我難以看清他,那一瞬間,我以為我要失去他了。後來,我真的失去了他。

開了春,我上三年級,河流上四年級。河裏的冰開始化了,一整塊冰逐漸分裂,形成了交錯複雜的裂紋,又像是人的血管,冰冷的河水,就是流淌於其中的血液。深沉的綠色,偶爾能反射太陽的光澤。

河流留在了村裏的國小,但我得離開了,我家要搬進縣城,我必須得跟着轉到縣裏的國小去,搬走那天,河流語重心長的勾着我的肩膀道:“要用心,好好學習,我還有兩年國小就畢業了,到時我也得去縣裏上國中。兩年,不長,要等我。”

可是,我沒能等來河流的畢業。我搬走的一個月後,他帶着承諾,一同消失在了河流中。聽大人説,是因為失足。初春,雪還沒融乾淨,他在放課後,一個人下到河岸上,滑了一跤,摔進了河裏。在他的葬禮上,一張黑白照片就擺在靈柩前,隔着一層玻璃,也是一個世界,與我遙遙相望。沒了他,我的世界重又變得冰冷,像枯水季的河流一樣貧瘠,接近崩潰。

河流是孤獨的,卻持着他特有的温暖流進我的世界,可我到最後卻義無反顧的將他丟在孤獨裏,每每回想起之前,他在河岸上等我時的模樣,心裏就很痛,是那種能痛出眼淚的程度。沒人知道他為什麼下河灘,我也不知道,可又很清楚。他在懷念一些丟失了的東西。那些叫做友誼的東西,原來早在他心裏深根蒂固……

八年級那年的夏天,我回了趟村子。各户人家依舊三五成羣的下到河裏洗澡,我也洗了一回,頭一次,很安靜的浮在水裏,就像睡在河流懷裏一樣,懷念着昔日的温暖。用手掬起一捧水,感受着水從指縫間流走的觸感,就像是十指相扣。他不再是坐在岸上,而是下到河裏。就在這水裏,他成了水的一部分,包圍着我,守護着我。真的成了河流。

河流最後隨河流走了,他變成了河水,融進了河流裏,匯成了我心裏的一條河,永遠淌着,那裏面,全是他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