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海茫茫的世事紛繁中無暇多想，總以為母親會永遠陪伴在身邊，總以為將來會有某一天，聽她把一切講完。——題記
一開家門，就嗅到了粥的清香。母親匆匆從廚房裏出來，接過我的書包，隨口問我今天的學校生活。我懶洋洋地説着，她仔細地聆聽着，不時地笑笑，滿懷欣喜地也要和我説她過去的故事。我不耐煩地揮揮手，哎，媽，那些陳年老事就被老説了，我很忙。母親有些失望，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歎息着叮囑我，趁熱喝。
我看着母親小心翼翼地樣子，一陣愧疚湧上心頭。其實很感動，但那一瞬間，我似乎想找個發泄的出口。這一刻，我突然對自己的作法極為鄙視，我突然意識到，在我和我最親愛的母親之間，潛伏着無數的盲點。
我總覺得自己已經長大，母親只是一座古老的舊房，她給我的童年以遮蔽，但不會再提供新的風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們之間的談話越來越單薄，而匆匆結束的那個人永遠是我。從小到大，我竟從未聽過母親的心。
聽是多麼簡單的一件事啊，於我而言怎如此困難。十幾年來，我一直全神貫注地傾聽老師的評論，字斟句酌地印證別人的口碑，反覆咀嚼朋友隨口吐露的印象，總希望身邊的人能幫助我成長。而在這一刻，我醍醐灌頂般醒悟。我恰恰忘了我最親愛的母親啊！無論我是否回頭，她始終在背後凝視着我。那是母親的眼睛啊！凝視着母親的眼睛，才會發現青春真的易於流逝，倏忽之間，歲月已讓她如花的容顏老去，如草榮草枯，已是一秋。
細細想來，母親每一次要向我訴説的過去，我從未想去了解，而母親對我的過去那樣熟悉，卻仍舊認真地傾聽。我幼年的頑皮，我成長的艱辛，我從小到大最詳盡的檔案，我失敗與成功每一次記錄，都儲存在母親寧靜的眼裏。她是世界上第一個認識我的人，我何時長第一顆牙，我何時説第一句話，我何時跌倒了不再哭泣，我何時驕傲的昂起了頭顱，母親都刻在了她深深的腦海裏。而我，為她做過什麼？
我只知道厭煩。我只會憑着一副自以為是的成熟“頭頭是道”，不客氣地對母親説，老提那些過去的往事，煩不煩呀？我很忙，別吵了，好不好？
現在想來，我只有無盡的害怕，害怕有一天母親就真的噤了聲，不再提起過往。害怕當我明白最晶瑩的真誠就在我身後時，回頭它已永遠消失。
而我卻只能在悔恨中黯然回首。
謝謝此刻我終於領悟。趁陽光正好，微風不燥，趁她還在，趁我未老。趁老樹的枝椏還鬱鬱葱葱時，我要趕快去問媽媽。
問她對我充滿艱辛的養育，問她獨自經受的苦難。問清外婆幼小時的模樣，問清她對我所有的希望。
這一次，讓她説。這一次，換我聽。
高一:劉蓓佳
作文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