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16年。
新開的天盛館掛着一排紅色的燈籠,門前熙熙攘攘圍着一圈子人,卻只是對坐在地上的姑娘指指點點。
騷動的人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今兒個秦家落魄老爺都被殺了,咱還怵她?”
“都散了散了。”
那人只自顧自説,“真是,就這麼把這麼好看的姑娘留這兒……”
這是正進行當,無奈做的都是些為逝者書寫殃榜、擇選陰宅、下葬日期的活兒。
宋襲不過弱冠之年,還生得一副出奇英氣,迷信人説他是偷了陰間好看的皮囊,也有明眼人説這行當毀了他一輩子。
這會兒獨自把秦家大小姐背到了鋪子裏。
秦茗蔓想掙扎,卻無力掙開。
“你?”
秦茗蔓掃視了會兒眼前的人,又環視周圍。
“先生不怕?”許久才澀澀地吐出幾個字。
眼睛突然一陣刺痛。
九年級:顧三旬
陰陽先生-
奉天。
有人眼尖看見了那姑娘腰前別的玉佩,聲音一下子衝出喉:“是秦家的——”那人反應過來,聲音才低了下去,“大小姐秦茗蔓阿……”
靠在石獅子前的姑娘約莫破瓜年華,一身青綠色的翠煙衫,還滾了一道白邊,顯出幾分典雅。頭髮或許本是綁着的,如今髮帶落在了一邊,及肩下的長髮也就散了下來,有風,便零零落落地飛着,時不時打個小轉兒。
人羣中人聲音道。
“——散了留着給你好處?”看一襲灰色長褂的宋襲走過,人羣頓時如潮水般褪去了。
宋襲是當地有名的陰陽先生。
“走得陽間路,吃的陰間飯。”一來二去,不知怎麼就都覺着陰陽先生身上有陰氣,帶着不乾淨的東西。旁人不願接近,顧客們也一完事兒就遠離。偶爾有孩子鬧騰,也被母親們拉得遠遠的。
宋襲不顧忌,只在鋪子裏做着自己的生意,沒事兒翻翻《易經》曬曬太陽,在街頭撩弄着害怕她的小姑娘。
許是從未碰過這般温温軟軟的人兒,宋襲生怕手腳粗魯了,滿頭大汗還是弄醒了她。
宋襲趕忙放下了她。
“鄙人宋襲,無意唐突姑娘。”宋襲低垂清冽的眸,“今兒小姐可以選擇一個人繼續癱在太陽底下被觀賞,或者跟鄙人回去修養幾日?”
“秦小姐,如今您家中落道,僅存的秦家人也四處逃散,救下您可是要冒風險的。”
“我?哪會有人不識趣的找陰陽先生的麻煩。”
秦茗蔓終於道,“我和先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