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比白天還要活,還要熱烈。
——梵高
月圓中秋,人間情濃。車站中,人來人往,旅人們正踏上或迎來歸途。我滿心期待,因為爸爸今天終於要回來了。
站台外,人潮如湧,一個個洋溢着笑容,團聚的歡樂寫在每個人的臉上。然而,有一家人,卻與着温馨的氛圍格格不入:妻子懷抱幼女,眼角泛紅;丈夫伸手似想拭去妻子眼角的淚花,妻子卻執拗地扭過頭去;男人好像在解釋着什麼,無奈妻子只是不理,迴應他的是點點淚光。兩人就這樣沉默着,空氣彷彿也凝固了。“爸爸,你説天上的嫦娥姐姐會孤單嗎?”小女孩仰着臉,指着天上的月亮,奶聲奶氣地問。
丈夫抬頭望了望天上的月亮,許久,又低頭望向妻子,眼神中充滿歉疚。
天上的嫦娥會孤單嗎?
順着女孩的手指,我望向那輪月亮。今天是中秋,所以月亮格外圓,或許是周遭沒有一點星光,月亮昏黃的光暈柔和清亮,如同調光師一般,一點一點將光暈灑到車站旁的樹木上,昏黃的光與墨綠的葉相襯,顯得格外有韻致。圓月的光輝如流水一般瀉出,浸染着整個世界。定睛細視,月宮中彷彿真有棵桂樹,一位女子娉婷佇立。
嫦娥會孤單嗎?
我久久沉思,卻百思不得其解,凝視天邊的圓月,有暗紅的雲緩緩簇擁了上來,罩住了月亮也罩住了我的心。
“旅客朋友們,開往甘肅的第XXX次列車即將出發……”候車提示聲打斷了思考,男人探起頭,滿懷深情地親吻了一下小女孩的臉頰,又凝眸望向妻子,抿起嘴脣,似乎想説點什麼,但終究什麼也沒説……
妻子就這麼定定地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口中喃喃念道:“我知道你是響應國家號召去扶貧,我就是怪你一聲不吭,就報了名……”男人的身影早已遠去,女人卻久久立在原地。
雲,慢慢散去,月華重又顯現,恍惚之間我心中已有了答案:嫦娥奔月,奔向了千年孤獨,但因有她,成就了這人世間最美好的傳説,一如眼前這位年輕的妻子,雖有萬般不捨,卻甘守孤獨,依然送丈夫遠赴西北。
月影清淺,依舊美麗,車站之中,相聚別離仍在繼續,這黑夜,比白天還要活,還要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