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多好。
老舊的居民樓下,一片新翻的土地在溫暖的陽光下散發著泥土的香氣,兩個孩子蹲在土地上緊緊湊在一塊,一人手裡拿著一根小樹枝,上下左右不知在畫些什麼。
“咩咩,你畫的是什麼啊?”女孩突然放下樹枝,把頭伸到男孩的眼前。
“這是奶奶今天煮給我的餃子……這是那顆樹上的花。”小男孩用樹枝在鬆軟的土地上畫了兩個圈,指了指居民樓旁還未盛開的櫻花樹。
女孩指著右邊那個較大的圈,不解道:“為什麼花是圓的?”
“因為它還沒開呢。”
……
白洋在上車前多次回眸望向那棟老舊的的居民樓,希望能看見一個穿著白色花裙子的女孩在窗邊向他招手道別,但那扇窗的窗簾始終是拉上的,令人窺探不見裡面的情況。
“小洋,走啦!”白父吆喝一聲發動了汽車,白母也在眾鄰居的道別聲中拉著白洋上了車。
上車後,白洋依舊不死心的透過車窗看著那扇窗,但是直到風景掠過,那扇窗已成一個小點時,白洋還是沒有等到那個穿著白色花裙子的女孩出現。
白洋轉過頭,眼底是掩飾不住的失落。
“媽,我們還會回來嗎?”這次他們搬家,可能代表著要徹底離開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也徹底離開一些舍不下的人。
白母見白洋一副不怎麼高興的模樣,慈愛的摸了摸他的頭,並沒有回答。但卻把目光投向車窗外飛速移動的風景,似乎想透過眼前望向某個遙遠的地方。
“小洋,我已經二十幾年沒有見到我小時候的玩伴了。”一陣沉默過後,白母突然開口,語氣滄桑,“現在我已經記不住他們的模樣,但卻一直記著小時候‘要一直在一起’的諾言——可我們都失約了。”
“……哦。”
“小洋,你和薇兒還會見面的。”一隻沒說話的白父突然開口。
白洋知道白父是在安慰他,點了點頭沒出聲。
他沒注意到,白母聞言後皺了皺眉,眼底心事重重。
新家是在另一個城市,一百多平米的商品房不知比老式居民樓要好上多少倍,並且房子旁邊還有一棵白洋最喜歡的櫻花樹。
但白洋卻開心不起來——他總感覺,這間大房子,似乎缺了點什麼。
在新家的第一個夜晚,白洋失眠了,在柔軟的席夢思上輾轉反側,卻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裡全是一個聲音:“咩咩……”
還記得多年前的男孩對女孩說:“我叫白洋,時海洋的洋,不是綿羊的羊!”
女孩回答:“白洋?白羊?那我就叫你咩咩好啦!”
女孩的笑容溫軟可愛,黑色的髮絲與微風纏綿,一襲白色印花裙在陽光下是那麼耀眼。
……
白洋曾以為自己會記住夏薇一輩子,但五年後,他忽然驚覺,夏薇的面容在自己的腦海中已經變得模糊,彷彿被劣質的橡皮擦擦過一遍,卻沒擦乾淨。
而最清晰的,便是那一襲白色印花裙。
放學後,白洋接到母親的電話。
“小洋……薇兒失蹤了。”
白洋不知自己是怎麼衝出的校門,他心裡想著夏薇,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樓下。
一陣風吹過,吹落了一旁盛開的櫻花。
恍惚中,白洋似乎看見了一個穿著白色印花裙的十二歲女孩,在陽光下笑得燦爛。
“咩咩……”某個聲音猶如從天外傳來,稚嫩清靈,“花開了。”
白洋瞪大了雙眼。
他向前走了幾步,似乎想離那個女孩近一些。
一隻白色的蝴蝶飛來,轉瞬間,女孩不見,徒留遍地櫻花隨風飛舞。
白洋潸然淚下。
多希望自己的眼淚變成花伴隨著她……
花在飛舞中,淚卻在纏綿。
花在飛舞中,淚卻澗成線。
淚水的痛苦有著蝴蝶伴舞。
但花自飄零散盡又不見。
八年級:劉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