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正希人生第一次接觸到這麼多小孩子,因為他當幼師了。這可是個重要的職業,是為了祖國花朵以後的茁壯成長奠基。但展正希是個純爺們,你讓他一米八加的大個子整天在幼稚園裡跟小孩子周旋做遊戲,用頭髮絲都能想著他鐵著個臉。
在展正希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很講究的穿了白襯衣搭淺褐色的針織衫,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有親切感。然後鮮見的把國中時代的單車翻了出來打上氣,騎車去幼稚園。樹葉間隙裡投下來細碎的光斑打在身上,讓初春的早晨多了一絲溫度,展正希突然覺得這份工作也沒那麼壞。可沒等展正希到幼稚園,就已經隱隱約約聽見了教室裡的吵鬧聲,說實話這很難讓他的好心情涼了一半。但展正希還是扯出來一個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冷的笑容停好車,然後跨進了幼稚園的大門。
在他到達大A班的時候,一塊積木砸到了他的臉上,一瞬間展正希臉上的笑容就化作了霧霾籠罩的雪山。隨即,教室裡的吵鬧聲小了下去,十二雙眨巴著的眼睛望著他,不過有一雙例外。
“小朋友們好,我是你們的新老師,我叫展正希,你們可以叫我展老師”
幾秒後,教室裡又炸開了鍋。
“哇新老師欸”
“看起來好凶哦”
“但是很帥啊”
“好了,現在開始上課”展正希敲了敲身旁的講臺。
三十分鐘的課程似乎過得很快,下課的時候展正希被園長拉到辦公室詢問上課情況說他才當老師一定要有耐心。展正希一邊打著哈哈應道,一邊又在祈禱那幫小兔崽子別給自己惹出什麼事來。
在園長一陣balabala過後,展正希終於解脫了。
就在他踏出院長辦公室的同時,從走廊另一頭奔過來一個孩子,展正希看著眼熟應該是自己班上的。
那孩子朝著展正希使勁招手喊道:“展老師,不好啦!見一被打了!”
展正希心裡突然一緊,急促的問道:“在哪裡?”
“在....在沙坑那”
在展正希趕到教室時,看到三個孩子圍著一個瘦弱的身影還不時推搡著。
“你們在幹什麼”展正希沉著臉“都給我住手”
那三個孩子都顫顫的往後縮了縮,不敢看眼前的展正希。
展正希在那孩子面前蹲下,拍了拍他身上的沙子,悠悠開口:“你叫見一是吧”
“嗯”見一點了點頭。
“把頭抬起來,看著老師”
過了半晌,見一才把頭抬了起來,白淨的臉上嵌著雙澄澈的眼眸,像流經山間的溪水,只是看不出流動的痕跡,平靜的如同時間凝固了般。
展正希瞥了一眼見一嘴角的擦傷然後盯著他的眼睛問:“他們為什麼打你。”
見一攥了攥手中的衣角:“他們不跟我玩”
孩童的心思那麼淺顯易見,展正希的語氣又軟了軟:“為什麼不跟你玩”
“他......他們說我沒有爸爸”說這句話的時候,展正希注意到見一把下嘴脣抵得死死的都泛白了,像是心裡埋了很久的祕密。
“那你被打,為什麼不來告訴老師”
“要請家長”
“你這麼怕請家長?”展正希突然有些想笑。
見一卻輕輕搖搖頭:“不是,因為媽媽知道了會難過,但是我不想她難過,我喜歡她笑”
展正希突然笑不出來了,他揉了揉見一的頭:“以後這種事要告訴老師,我保證不會請家長的,知道了嗎?”
“知道了”
在那之後,展正希不知道怎麼的,總是特別留意見一,才發現他經常一個人玩。於是在下課的時候,你就會看見一位一米八加的大個子卷著身子陪著身旁的一個小孩子玩的不亦樂乎的場景。
在展正希正式上班的第七天,見一媽媽來電話了。
那是中午放學,教室裡的十三個孩子有十二個都陸陸續續的被家長接走了,唯獨見一還在那。
展正希正想上去問問,結果就來了通電話,是見一媽媽打來的。
見一媽媽說,她上班沒空來接見一但是家裡請的阿姨又病了,想擺脫展正希幫她照顧見一一中午。
展正希想都沒想就爽快的答應了。
見一從位子上站起來眼眶紅紅的,用只有他們倆能聽到的聲音問:“你說,媽媽會不會不要我了......”
展正希轉身準備出門:“不會的,你媽媽拜託我照顧你一中午,走吧我請你吃東西,想吃什麼”
“真的嗎”見一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揉進了星河裡的光。
“真的,在不跟上來我可走了”展正希向見一伸出手。
後者眉眼彎彎的跟了上來,眼睛裡的高興都要溢位來了。
“喂,小傢伙你有什麼喜歡吃的嗎”展正希又順手揉了把見一,說真的見一頭髮真的很順,揉一揉展正希感覺自己心情都變好了。
見一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我喜歡附中旁邊的薯餅,很好吃”
展正希愣了愣,附中不是自己國中的母校嗎,還記得自己不喜歡吃早飯到了學校後總是買那家的薯餅,還真有點懷念那鬆軟的口感。
“那走吧,我們騎車去”展正希牽著見一來到了車棚。
坐上車後,展正希側身拍了拍後座道:“上來吧”
見一躊躇了一會兒,遲遲沒有坐上去。
展正希問:“怎麼了?”
結果見一說:“我怕掉下來”
“抓著我,這樣就不會掉下來了”展正希笑著回答。
“好啊,展希希”
展正希的嘴角抽了抽:“小孩子別亂叫”
“不可以嗎”
展正希從見一的聲音裡聽出了委屈巴巴的感覺,連忙又改口:“當然可以”
“你可抓穩啊,要出發了。”
“嗯嗯”
在到附中後,展正希買了兩個薯餅跟見一靠著坐在學校外的長椅上啃。
展正希看著學校裡的學生出神,彷彿自己也回到了中學時代,突然肩頭一沉。
見一靠著展正希睡著了,手裡還捏著半塊沒吃完的薯餅,陽光打在那張白淨的臉上。
展正希索性也靠著長椅小憩一會,不知道是幻聽還是什麼。
一個童音響起在自己耳邊
“展希希最好啦”
那天午後的風真是意外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