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晴朗的清晨，我剛起床，就聽見閣樓上傳來一陣一陣的咳嗽聲，那聲音，離我是那麼的近，又好像，離我很遠很遠，好像是虛無縹緲的，最終化為一團朦朧的霧，飄上了天。
是爺爺在咳嗽。
可是我分明記得，前幾年的爺爺身體非常健朗，甚至可以一整天都在菜園裡忙活。
“喝點水吧。”恍惚中我拿著水杯走上閣樓，對爺爺說。爺爺眯著眼看了我一下，忽然露出明朗的笑容。“俺孫真棒，給爺爺倒水喝了！”也不知怎麼回事，聽到這句話的我，潸然淚下。
我“咚咚咚”地跑下樓，吸了吸鼻子——以前的爺爺是個不苟言笑的人，整日在菜園子裡忙，不知疲倦。
“啪嗒，啪嗒……”爺爺拖著拖鞋很慢很慢地下樓來了。
下樓後，爺爺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就緩緩地坐到了沙發上，把廣播調到最大聲，呆呆地聽著，像一具木偶——眼睛始終盯著一處看，背弓著的樣子像一隻大蝦，兩隻手交叉在一起，老遠就可以看見手指甲裡那一直洗不掉的黑黑的汙垢。滿是皺紋的臉上刻著滿滿的對鄉下的眷念。爺爺，他閒不住啊！可是——可是，在這高樓林立的城市中哪裡有什麼事能讓他做的呢？
我好像聽見爺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時，奶奶走來了，“起來不吃飯坐著幹嘛？快去吃，不然飯就要涼掉了！”爺爺尷尬地對奶奶笑笑，蹣跚地向飯桌走去。
我愕然。爺爺越來越像一個小孩子了哩。想著，不禁望向爺爺。爺爺端著碗的手一直在抖——好像老早就是如此了。他頭上戴著帽子，帽簷壓得很低，完全看不見帽子下的神色。
“你這個老頭子，吃飯還戴什麼帽子！”奶奶一邊看著爺爺吃飯一邊數落著。爺爺不搭話，奶奶又說了一大堆，爺爺卻忽然站起，端著碗又坐到沙發上去了。
哦，原來是牛脾氣上來了！
我與奶奶相視一笑。
爺爺吃完了，擦了擦嘴，轉過身上樓去，那背影，已不如幾年前那般寬厚了，反倒是瘦削得令人心疼。忘在沙發上的廣播聲音也小了，嘆氣似的一直響著……
爺爺，是不是老了？
好像是的，他老了。
作文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