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茗蔓見般雅緻素淨的屋子倒有些驚了,如此男子的屋子竟比許多公子還要乾淨些。
正欲端起又看見自己的袖口,長途跋涉後已經失去了本色。
喝下熱湯整個身子都是許久沒有的舒適,哪有什麼疾病呢,不過是飢餓又勞累了。
黃色的錦旗飄着,上面用黑線繡着幾個字:陰陽先生。
陰陽先生不能近,這是從小就被告誡的,也倒引起了秦茗蔓從小的好奇。從前家中如日中天,連影兒都不讓見。如今家中落魄,反倒這樣遇見了。
可有見到我的包裹?”
“怕是落在小姐停留的那處了。”
“小姐,如今人人都缺錢。小姐以為還能找到?”宋襲拿起旁邊的木質書籤,夾在那頁後輕輕將書合起,“櫃子裏有乾淨衣裳,若是小姐不嫌棄,請便。”
入眼的是清一色的灰色長褂。
合上門,換上灰色長褂,再走出便是無了秦家大小姐的模樣。褂子有些大了,秦茗蔓隨手扯了根繩子綁在腰間,還有有些不合身也看得下了。
“挺好看,有我的氣質。”宋襲笑着上下打量,卻沒得到迴應。
“可否能收留我做陰陽先生?”許久。
“小姐是在説笑吧。”
“陰陽先生忌收女子。”
“這不一樣。”
“小姐。”宋襲勾脣,“小姐還累着,休息好了便不會這麼説了。”
“去休息吧。”
當初他的父親就是這樣心軟收了母親,不久就懷上了自己。母親夜不能寐,成日上吐下瀉,高燒不退,早產後便離世。
這孩子會被冠上什麼名呢?妖孩?鬼孩?
卻偏是天意弄人,宋襲出生便十分鬧騰,哭個不停,小拳頭一下打翻了父親準備好的毒酒。
宋襲不得不信命,他自出身起,便只能做一個遭人隔離的陰陽先生。
他怎麼能重蹈覆轍。
該要下雨了吧。
宋襲一夜被夢囈纏身,太陽從窗中透過,找在桌子上時才醒來。
利落的短髮,一襲灰色長褂,分明是陰陽先生的模樣。
起身便看見窗邊的桌子上擺着一小碗瘦肉湯,湯麪浮起綠色的葱,倒顯得很是誘人。
自己雖已不是秦家大小姐,也不能是這幅模樣。秦茗蔓暗想着,包裏還有些法幣,不如先去做套衣裳。
走出房間,就見小小一個鋪子。宋襲正端坐在椅子上翻弄書本,旁邊是厚厚幾摞子書,還散着竹簡,竹籤。
旁邊還有一行小字,不用看也知道是些“選陰宅,看風水”云云。
“先生。”她輕輕開口,怕打擾了宋襲讀書,“
宋襲回眸:“未曾。”
秦茗蔓不經意見蹙緊了眉頭,“可否先生帶茗蔓去尋?”
秦茗蔓不是優柔寡斷之人,回屋打開衣櫃。
如今也由不得自己嫌棄了,怎麼也比穿髒衣裳好。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注視着對面店前玻璃裏映出的自己。
“秦小姐?”
宋襲顯然是被這話嚇了一跳,陰陽先生收女徒,這是大忌。
秦茗蔓轉身:“我像是在説笑嗎?”
“那麼我也應該相信眾人説的陰陽先生是不乾淨的東西?”
“沒有什麼不一樣,迷信罷了。先生竟然相信嗎?”
“我……”
宋襲靠在椅子上,看着天一點點變黑。
父親看着榻上的嬰兒只有萬般悔恨。
不如一同死去罷。
父親長歎一口氣,知道是逃不了的罪孽,將宋襲養到八歲,教了他陰陽先生的基本學識,留下這些史書便西去了。
也只得認了命。
宋襲起身,天轉涼了,風打在臉上,生疼生疼的。
第二日。
一個身影淡淡立在窗前。
九年級:顧三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