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清晨时，桂花开了，细密的花朵如同流星，交织在心底。树枝间，胜似晚间的霞，织女纺的绸缎般流光溢彩，我迎着早间的薄雾起来，看到姥姥在树下很认真地做些什么，我没出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姥姥拿着极小的瓷瓶，步履蹒跚地踱到桂树下。她用粗糙的手指，触碰到被露水打湿的坑坑洼洼的树干，轻轻摩挲着，眼神里充满了爱怜的神色。一脸虔诚地折下一枝，剪去败叶，剩下的竟显得尤为动人。花瓶中的露水稍稍震荡了几声，一枝桂花立在上面，瓷瓶显得有生机了。
我立久了，眯起了眼睛，轻轻叫了声。姥姥有些慌张，手胡乱地在身上擦了擦，又用余光看了看另一只手中的那枝桂花，朝我招了招手，让我过去。我走过去，有些不知所措了。姥姥跟我讲，清晨花开了不少，她准备折几枝给我带回家中。说着话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静默无语了。
我扶着姥姥行动不便的身子，朝屋中走去。但她又不知为何去院子里，不知倒腾些什么。过了一阵子，她又慌慌张张地进了屋，当看到我时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是忘记我还在呢。我缓缓走到她身边，发现姥姥的鬓角又白了一点，黑发也已藏不住根根银丝了，额角又爬上了层层刀刻似的褶皱。是桂花在她的眼角烙上了几层岁月的痕迹吗？我见那佝偻着的脊背，心中那片桂花落了一地，深秋的凉气布满了全身。
姥姥又领我去看花，说今年花开得格外的茂盛，说完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银色的眉毛轻轻挑动，皱纹也舒展开来。我知道姥姥在战乱时种下了这棵桂树，在那个艰难的时候，拼死护住了这棵桂树，棵桂树才能平安无事地长到这么大。她早已与这老桂树活在一起了，生死也不能分开。
我走到院门口又停下了，回头看了看老桂树。树下，她向我摆了摆手，瘦小的身子疲惫地倚在树干上，任那细密的花，悄悄停在肩上，任风划过脸颊。我背过身去，将那桂花捂在胸口，感受着她心脏的跳动，更觉得心安了。
她的眸中有一树桂花，胜过我见过的一切山川河流。姥姥，你在那儿，风景便明朗了。
作文营